罗大佑·悄悄溜走的青春(ZT)    


【晴朗】 于 2001-6-29 4:45:11 加贴在 闪亮的日子


罗大佑·悄悄溜走的青春

田松

    这两期的《南方周末》都有罗大佑的消息。罗大佑在迟到了十年之后,仍然成为中国大
陆的轰动事件。据说有上千人从北京赶到上海杭州去看大佑的演出,有说包了一列火车,有
说包了一架波音747。据说,这是年龄****、文化层次最高的一群演唱会观众。
    他们都属于八十年代,他们早已经过了追星的年龄。
    每个人都有一次青春,每个人的青春都短暂易逝。罗大佑的歌声与我们的青春相伴,他
唱着我们青春的梦与挣扎。“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以及冬天的落阳,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曾
经无知地这么想。”1988年9月,我来到北京印刷学院,宿舍还没有分下来,暂时被安排在招
待所里。整个招待所似乎只有我一个房客,到了晚上更显得空空荡荡,我抱着我弟弟送给我的
吉他反复练习。“风车在四季轮回的歌里它天天地悠转,风花雪月的诗句里我在年年地成长。
”想起十二年前的青春往事不觉中有泪意涌出。
    “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一个人,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等待的青春。”那是一个
仿佛看得见未来的金光大道的青春,那是一个沉醉的理想与梦幻中的青春,那是一个认为自己
注定会迎来鲜花与掌声的青春。

    第一次清楚地知道罗大佑的名字是在吉大,也就是这只《光阴的故事》,晓军动情的歌唱
让我陶醉。我从未听过这么婉转惆怅清醇明亮的歌声。晓军很吃惊地看着我,我竟然不知道罗
大佑,不知道这只歌。
    不久就去了南大。也许每一个在1986年进入南京大学的人都会记得,刚入学那个学期,校
园的广播里几乎每天都在播放罗大佑的一只歌,几乎每天早晨,我都从大佑的歌声中醒来。“
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,慢慢张开你的眼睛,看看忙碌的世界是否依然,孤独地转个不停。”不
过,当时南大最流行的是千百惠,我的朝鲜朋友金浩日经常抱着吉他给我们唱“每次走进这
间咖啡屋,忍不住慢下了脚步。”最有力量的是崔健,但能听到的全不是崔健本人的声音,
有一位叫武夫的人演绎《一无所有》,听起来就像歹徒劫持良家妇女。直到一年之后,我才
成为罗大佑的歌迷。1987年底我去北大,在北大的一个学生宿舍楼发现了一个音带盗录室,
几个学生用双卡收录机勤工俭学,传播青春文化。我被一个女生正确地推荐了一盘《青春
舞曲》,罗大佑1980年代初期一次音乐会的实况。
    这是我第一次听到罗大佑本人的声音,也是我第一次拥有罗大佑的歌带。几年后我在北
京王府井外语书店里买到了一盘进口的正版《青春舞曲》,人民币14元,而当时我的月工资
只有72元,各种补贴加起来也不过100出头。这盘带被我送给了郭明佳,如今明佳已经远去日
本,杳无音讯。再后来又买了一盘,借给了野舟,不久野舟与女友分手,我这盘磁带滞留敌
占区,沦陷了。再再后来,1996年我随于爱群去广东拍片,在广州的音像市场买了一函《罗
大佑自选集》,三张CD,250元;四张罗大佑的原版CD,每张130元,其中就有《青春舞曲》。
我一下子成了富翁。
    《青春舞曲》成了我离开南大之前的精神食粮。大约是翻录了许多次,许多歌词无法听
清。所以有许多人同我一同咀嚼。“七十二年说了一声拜拜,我们的眼泪跟着掉了下来,我
们再也不会觉得奇怪,我们的生命活得多么精彩。”即使在流泪的时候,大佑仍然保持着昂
扬的精神。这盘带中的《将进酒》是我当时听过的最有历史感的最有士大夫精神的歌曲。“
潮来潮去,日落日出,黄河也变成了一条陌生的流水。”9月10日,当罗大佑在杭州演唱会
唱起这只歌的时候,建欢拨打了我的手机,想与我共享。当时我正在写当晚的杂记,想象着
音乐会的盛况。可惜,建欢记错了电话。

    北京印刷学院有一大批罗大佑的歌迷。大约在1990年,北京印刷学院的广播站落到了甄
茁手里,当时还空旷的校园就常常被大佑的歌声填补。1992年,甄茁、建欢、刘红竹、林纯
真等人在印刷学院组织了一场“罗大佑歌曲欣赏会”。那也许是印刷学院最精彩的一次学生
活动。建欢三位画了一批罗大佑的大幅画像,挂满了阶梯教室的上下前后。甄茁和刘红竹做
主持,把罗大佑各个时期的精彩歌曲大约二十几支串联起来。用卡式录音机和学校广播站的
扩音设备,在主角缺席的情况下让现场的听众心情激荡。回想起来,最遗憾的事是没有录象。
当时野舟同志已经成为科学出版社音像室的导演,事先早已把摄象机借出来,但我却没有和
他联系上。

    许多印刷学院的人在多年之后还记得这场歌曲欣赏会,更不用说当时的组织者了。多年
以后,我在海淀图书城发现了一张盗版的大佑mp3碟,一个大佑网站整个被压缩进来,其中竟
然还有我在《读书》上发的一篇文章,《罗大佑不是流行歌星》。文章的中心意思是说:罗大
佑是一个用音乐和歌声来表达思想的思想着的人,他的歌是从心灵走出的;而流行歌星的歌是
向金钱与时尚走去的;所以罗大佑不是流行歌星。建欢把这张碟复制了几份,并认真地制作
了一个封面,上面写者:献给为“罗大佑歌曲欣赏会”忙碌过的所有哥们儿。每个哥们儿给
了一张。大约林纯真也得到了一张。

    一进入九十年代,罗大佑推出了《恋曲1990》。又是晓军,首先把这只歌带到了印刷学
院,是一位姓张的不大出名的女歌手演唱的。这只歌在印刷学院学生舞会上,连续几周成为播
放最多的歌曲。不久之后,《恋曲1990》专辑就摆遍了北京的大街小巷。大佑不老,这使我感
到欣慰。然而,大佑明显地失去了锋芒。十年前的《恋曲1980》充满着反叛的先锋的青春激
情,而《恋曲1990》则只是一支优秀的情歌。到了《恋曲2000》,即使大佑,也开始回忆了。
激情的、战斗的、明亮的、勇敢的大佑不见了,而他青春的感伤过分地繁殖,我看到的是一
个优雅的、沉醉的、蓝色的、忧郁
的大佑。整个儿一没落贵族。

    大佑的杭州演唱会让建欢胡边杜凯叉几位不大满意。建欢最喜欢的是《小妹》,“小妹,
小妹,我们有温暖的过去,我们有迷惑的现在与未知的将来。”可是大佑的杭州演唱会没有安
排小妹,也没有安排《告别的年代》。“道一声别离忍不住想要轻轻地抱一抱你,从今后姑
娘我将在梦里早晚也想一想你。告别的年代分开的理由终不须诉说出口,亲爱的让我再看你
一眼,请你呀点一点头。”我建议建欢准备一个大的条幅,等歌曲间歇的时候打出来,条幅
做大一点,大佑会看到的。大佑果然看到了,可是大佑说:现在是21世纪了,我们该相会了,
怎么能唱《告别的年代》呢?这种
    说辞让建欢他们非常气愤,大佑怎么能是这个水平?9月11日,我给建欢打电话的时候,
建欢等人正聚在一起,胡边已经开始高了。哥几个要跟大佑打官司。他们说:大佑杭州演唱
会公布的歌单中有十来支歌没有唱,有欺骗歌迷之嫌。胡边律师说:一定要打,只要一打媒
体就会报道,大佑要私了,我们就让他给我们几个把那十来支歌补上。

    大佑的歌属于八十年代,而我们这一代人似乎也属于八十年代。
    八十年代,一个理想的年代。
    “是否你还记得,永远地记得,我们曾经拥有,闪亮的日子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2000年9月19日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云南  丽江合作社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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