情歌纪念日    


【安雅】 于 2001-7-8 23:03:17 加贴在 闪亮的日子

“榴莲”肆虐,暴风骤雨。

这个傍晚的计划,本是窝家泡茶听歌避风雨,顺便开始“菲薄”《未来的主人翁》。计划不及变化快,小符GG寄来了《情歌纪念日》,那张罗大佑集结各路高手重新演绎的王洛宾歌曲专辑。

唱针一落,立马缴械投降,顾不得那可怜的主人翁,奋不顾身直冲西北飞奔去……

开篇是《眼泪花儿》演奏版。要人命的好听,有意无意象西北汉族民歌的“苦音腔”。

笛子垫在类似驼铃感觉的打击乐节奏上,吹出高亢而悲凉的散板。视线尽头,姑娘斜坐驼背,一点远,驼铃步步摇近。高一个八度强了一点,便丰姿绰约地摇过面前,回身一个媚眼,驼铃又减弱渐远……

全速启动脑袋的CPU,搜索半天这首曲子不得其所,赶紧翻书求救,原来――《眼泪花儿漂满了》,甘肃民歌,王洛宾1937年记谱编配于六盘山下。

罗大佑的编曲韵致十足,满当当的味儿,以前是压根没有听过的,于是理所当然引为正本。

后头有那英的演唱版,“走哩走哩着,越呦的远哈了,眼泪的花儿飘满了,哎呦的呦,眼泪的花儿把心淹了”。地域原因,陕甘宁一带的民歌大多高亢而嘹亮,以求声音传送的距离能远且清晰。没有流动的气息支撑、良好的共鸣、明亮的声音焦点,是断断做不到的,幸亏是那英。

维族民歌《阿拉木汗》是王洛宾收集整理的民歌中非常优秀的一首,曲调活泼欢快,表情热情洋溢,“眉毛象弯月,腰身象绵柳”的阿拉木汗形象被抽样成维族姑娘的样板。至今演唱版本无数,我原先独钟爱谢功成一家――他改编的混声四部合唱,和声丰满,旋律线条巧妙而清晰地出现在不同的声部中,相互呼应、问答、填充,中间女高变奏的那段尤其精彩。每每听完便是要仰天长叹,谢公技艺之高绝,何处方觅对手?

然而山外青山,有罗大佑和鲍比达。音乐工厂的生产的《阿拉木汗》,经罗大佑再改编和鲍比达编曲,演唱版风趣佻达媚光频闪,演奏版凛凛西风恢宏大气,都是一灌进耳朵就让人心花怒放的主儿。听罢笑,谢公终于棋逢对手。

演唱版的编曲多用电声,并匪夷所思地采用了粤广龙狮的音调和节奏。“咚咚咚咚咙锵咚!咚咚咚咚咙锵啋!咚将咚啋!咚咚咚咚咙锵!”前奏的四个小节,阿拉木汗竟是黄飞鸿的扮相出场,看官不由得瞠目结舌,未及顾盼间,电声已凑上热闹,肆意张扬得有一点痞气,末梢一个趔趄就扯出娃娃,她唱:“阿拉木汗来去自由,她不懂名利不懂忧愁。阿拉木汗纯洁与温柔,像爱情的天长地久”。说罗鲍什么好?这样的词,这样的编曲,真亏难他们想的出。这几十年的老货色,妙手一挥,改个头换个面竟成令人惊艳的时髦女郎。

跳过几首找到后面《阿拉木汗》的演奏版,竟又是完完全全的西式手法了。管乐主题有如引线,连环炮的火种处处低埋,稍不留神踩中,另一个调上变奏一触即发,电声或是弦乐,信手拈来有如天成,处处皆是惊喜的火花。

歇一阵,再冲一泡观音。
听见钢琴,是卢东尼编曲的《在那遥远的地方》。

手上这本书的扉页,就是这首歌的谱子,王洛宾手写的。线谱上的蝌蚪、连线无一例外的清晰美观,空间把握得很准确,象他歌里那些音符的排布,看得出来时常比划;歌词的那些方块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执着,或者说一点点偏执,真真是字如其人,连月亮的“亮”字都拖个长胡子。

卢东尼编曲的手法相当清秀,有别于罗大佑、鲍比达的繁华富丽。只是简简单单的钢琴,朴朴素素的人声,高潮处加进合唱,隽永得很。


“每一个人的生命,都是一首仅此收录的情歌,在成长与幻灭之间、在爱人与被爱之间、在交情与交心之间、在最初与未知之间,追踪每一刻的情感频率”。
83年一夕撒手,王洛宾身后只余情歌。其实他尚有不少非情歌的佳作,比如1939年为王震的诗谱曲、后来成为新疆解放大军军歌的《凯歌进新疆》,1938年和丁玲一起在八路军西北服务团共事时写的《风凌渡的歌声》等等,可惜都流传不开。那些广为传播可以取暖的旋律,更多是相同的“情感频率”引起的共振。当然也有不和谐的和弦外音,比如这张《情歌纪念日》,官司纠缠看得人头晕。我一直纳闷,同样的旧貌换新颜,王洛宾怎的就对姜小鹏为义勇军六重唱改编的《都达尔和玛利亚》赞不绝口,而偏对罗大佑非难?或者说背后还有人事纠缠,但终究是我所不能了解的。掉个头儿说也没有了解的必要,我只要那些贴心的好音乐就够。罗大佑的厚重苍茫,鲍比达的繁复华丽,卢东尼的清新隽永。

很多人接收不了这张专辑的原因倒不是因为官司,而是唱。好似觉得自小就形成这些歌曲用民族唱法演唱的定势,接受不了这有点“流气”的通俗腔。我听罢只是笑,现下这美声民族通俗的三种唱法的划分又何尝合理?人发声的生理构造和原理是毫无二致的,区别的不过是声带的长短厚薄、共鸣腔体的大小之类细微的差异。谁唱歌都要讲究气息的支持、声带的闭合、共鸣腔的位置、声音的焦点等这些东西,基本大法铁定如此,帕瓦罗蒂、郭兰英、刘欢都一样,谁都出脱不了。所以说,不应该有唱法的分别,不同的只是风格。判别优劣的标准应该对准那些喉咙,看他们是否合理地运用了唱歌的技巧。

从这个角度去看,《情歌纪念日》千好万好,终究那些歌声还是差强人意。

稍好一点的是那英的《眼泪花儿》和合唱《达坂城的姑娘》。
剩下的多数听着叹惋,着急再着急,拜托再拜托――

黄耀明的金属感多数来自口腔共鸣。也许是DJ出身的因素,话筒前的说话需要的就是口腔的声音,胸声多了浑浊,头声多了失真,这样的声音诠释充满幻灭感的都市题材是合适不过。可惜这《在那遥远的地方》听得不禁替他着急再着急,软腭快快抬起来呀,找一找头声,胸腔的支持在多一些,气息再深一点,共鸣再整体一点,不然怎么码得住草原上的姑娘?还有,平舌翘舌。

娃娃和艾敬的嗓子各有特点,可惜驾驭这类题材先天不足,单薄又单薄,全然没有混声没有整体共鸣,更没有控制。娃娃的咬字也是个要千拜托万拜托的主儿,这鞋底是“跑(pao)透”而不是“饱(bao)透”,维族民歌非壮族民歌,送气不送气还是要分清的,讲究一下吐字归音还是好的嘛。阿弥陀佛,幸亏有美丽的编曲遮遮,不然这人还真要丢到塔克拉玛干去了。陈升在《在银色月光下》中的表现倒是比艾敬好,打开了喉咙的感觉找着了,隐隐看得见眉心出来的抛物线,宠辱不惊的自如,真是出乎意料之外。罗大佑的声音就不提了:)。

大刀还要向合唱《半个月亮爬上来》砍去。冠个“中央人民合唱团”的名头,谁们啊?实在是有够丢份儿!开头的一个“半”字女高女低就开了两个茬,拜托,指挥的起势出来的时候请先把声带闭合好、集中注意力;“请你把那纱窗快打开”处音色失之明亮,缺乏推进高潮的动力;最后一小节强度是三个P,男低的音量拜托收细一点,位置往男高上面靠一点啊。指挥是谁?拜托千万不要告诉我是罗大佑……


絮絮叨叨一路写到这里,回头去看不禁哑然失笑――前头是赞叹得满盘接收的好;后面竟然就失去耐心气急败坏的骂了..见谅见谅。

有时候这说话就跟泡茶似的,“量小不堪容大物,两三寸水起风波”足已。只怕我这口水已不止两三寸了,打住、收声。


(请勿转贴,谢谢:)
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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